循著杜甫和陸游對四川的文化文化書寫,我行走于古蜀道,傳承以及他們游歷和工作生活過的保護許多地方。萬里路與萬卷書相互輝映、觀指古知相互生發,引博杜甫、文化文化陸游等文學家以真摯的傳承態度、高超的保護藝術,為那個時代留下了許多生動真切的觀指古知記錄。這些記錄不論對于當下的引博文化遺產發掘、非遺傳承,文化文化還是傳承文旅融合,都是保護寶貴的資源。
今年,觀指古知我重走蘇東坡生命最后一年所走過的引博道路。從海南儋州至江蘇常州,途經海南、廣東、廣西、江西和江蘇,這一路因為有東坡詩詞文章的輝耀,山與水、人與大地喚起的文化記憶竟是如此動人。這一路,我也在觀摩體會沿途不同地方如何將他留下的遺產珍愛保護,將他曾經用心用情記錄的彼時情景加以言說或呈現。
在江西贛州一段保存完好的宋代城墻上,我眺望東坡先生描繪過的山水形勢。走下城頭,我看見一塊城磚上依然保留著熙寧二年(公元1069年)的清晰字樣,撫摸城磚上那隆起的筆畫,突然熱淚盈眶。
這樣的情形,在我的唐宋詩旅中并不多見。更多的時候是引起疑問:這個古跡,這處遺存,是杜甫寫過、東坡寫過、陸游寫過的嗎?再造這古跡的人們有沒有認真讀過古人的文字?即使讀過了,有沒有認真復現?比如某地重建了一座樓閣,在唐代或宋代確實有過這座樓,現在重造,功莫大焉,但遺憾的是,造樓者還差一步,去典籍里,也就是我們的集體記憶里搜尋一番,把杜甫遠眺過、宴飲時的文字呈現出來。沒有這些文字,這座樓恐怕并不比這個城里剛造的新樓更有價值。沒有開掘其中的文化,就沒了彼時生活的氣息。中國的樓閣,黃鶴樓、岳陽樓之所以馳名天下、令人神往,并不只是那樓本身,更是因為李白的詩、范仲淹的文章。
我們一直強調知識成果的轉化,但大多局限在科學技術成果向產業轉化方面。社會科學方面的成果轉換是一個亟待研究解決的課題。今天,我們在文化遺產傳承和古城古跡的保護與呈現過程中,如何開掘遺存的文化資源,也是一個很值得重視、深入研究的問題。
文化遺產傳承,應該放在更大的文化背景上來觀察與呈現。具體文化現象的形成、出現與流布,其實是更廣博的大文化影響的結果。脫離了其所產生的時代氣息,沒有大文化觀的籠罩,這些非物質文化遺產容易成為一些孤立的文化碎片。
而好的社科研究成果,需要一套靈活的機制來轉化,使之體現到文化遺產傳承、古城古跡保護和文旅開發上。可以聚集各方力量形成合力,挖掘、研究和整理地方文化。比如,古代交通路線與古代城鎮的繁盛衰敗,因為政治、軍事、貿易、手工業的興起,加上當地文化基因,應該呈現出各不相同的面目,而不是千城一面。更不要說,有些項目為多樣性而多樣性,卻忽略了中華文化多元一體這個基本的旨歸。
一切文化遺產都與那個時代相關,與那個時代的政治經濟和審美相關,與那個時代人們的生活方式與情趣相關。脫離了大文化觀的籠罩,脫離了對那個時代精神的體察,保護就體現不出更大的價值,文旅開發就難免碎片化。而碎片化的結果,自然是同質化加急切的商業化,不但沒有真的,要造出假的,更有甚者,是把真的也搞得像假的一樣。
(阿來 作者為四川省作家協會主席)